潔西卡領著兩人穿過豪奢的大殿，走過一段像是用金子鋪成的通道，來到了一間裝飾清雅的偏殿裏，偏殿了掛著一幅真人等高的畫像，畫像上一名穿著黑色軍禮服的女子目光炯然的註視著兩人，顧以寧、齊越心頭一悸，僅僅一副畫像就有如此震懾力，要是見了真人，她們怕是都站不穩了。

“這位就是我的主人，你的先祖鳳朝陽。”她回頭看著齊越，面帶悵然道：“你也算她隔代弟子，給她磕三個頭吧，朝陽對你期望很大。”

“隔代弟子？”潔西卡說的話裏信息量有點大，齊越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不願意當朝陽的弟子？”潔西卡挑眉看著齊越，目光不怒而威，氣勢迫人。

顧以寧暗忖，作為一個智能，潔西卡的感情系統是不是太豐富了？

“不是。”齊越搖頭，“只是我連鳳前輩是誰都不知道，怎麽能拜師？”

齊越的話讓潔西卡神色微緩，“朝陽就是這個遺跡的主人，也是你們所認為的女神。你是繼承朝陽血脈最多的後裔，朝陽當年說我要等很久很久，果然我等了有一萬年——”潔西卡的聲音最後低不可聞，“你是故意不說我要等這麽久的，對嗎？”

鳳朝陽是克裏斯蒂安說的生命女神？顧以寧困惑的看著鳳朝陽的畫像，她怎麽看都不像是生命女神，女戰神還差不多。習慣了畫像的威勢，顧以寧也看清了鳳朝陽的容貌，她容貌端麗，長眉鳳目，英氣中帶著幾分溫雅，猶如風度翩然的儒將。顧以寧又瞄了一眼齊越，發現齊越的五官細看跟鳳朝陽有幾分相似，不愧是鳳朝陽的血脈後裔。

“難道鳳前輩就是生命女神？”齊越脫口而出，她和顧以寧的想法一致，覺得鳳朝陽不像生命女神。

“生命女神？”潔西卡嘴角輕揚，“你要這麽說也沒錯，不過真正的生命女神不是朝陽是阿姮，朝陽沒有建立神殿，她建立的是鳳皇軍團，她是鳳皇的軍團長，而你將來也會是鳳皇的軍團長。”

齊越眉頭不易察覺的微蹙，她脾氣溫和自制，但並不代表她人雲亦雲，潔西卡連征詢都沒有，徑自定西了自己的前途，讓齊越有些不悅，更不想拜師了，女神傳承再好，如果是讓她當傀儡，她情願不要，“我學成歸來後要為軍部服務，不可能繼承鳳前輩的軍團了，恐怕要辜負前輩厚愛了。”

“你不肯拜朝陽為師？”潔西卡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你不肯拜師那就去死！”

齊越毫不動容，顧以寧心中暗驚，這智能情緒有點不對勁，她再一次懷疑潔西卡的身份，智能會如此情緒化？眼見潔西卡雙眸中流過一道道的數據，顧以寧前一步溫聲道，“前輩，一日為師終生為母，拜師並非一個儀式，您總要給阿越一點考慮的時間吧？”她頓了頓，看了看鳳朝陽的畫像，“我想鳳前輩也不會樂意委屈她‘後裔’的。”她特地強調後裔兩個字，提醒潔西卡，齊越是她等了一萬年才等來的寶貝，她要是殺了齊越，她準備再等一萬年？

顧以寧的話讓潔西卡眼中數據流動更快了，她看了顧以寧半晌，輕笑一聲，“小華胥，你不怕我？不怕我殺了你們？”

“前輩修為過人，小輩自然是敬畏前輩的，前輩若要我們的命，也不用在試煉中保護考驗我們了。”顧以寧說，她覺得潔西卡情緒不對，但感覺不到潔西卡的惡意和殺意，她應該不會殺了她們吧？

齊越也發現自己沖動了，她生怕潔西卡會傷了顧以寧，上前擋在顧以寧面前低潔西卡行禮道：“前輩恕罪，晚輩剛才失禮了，鳳前輩能建立鳳皇軍團，威名遠揚，晚輩本事低微，恐怕會汙了鳳前輩的威名。”

潔西卡咯咯笑道：“你們兩個小家夥是怎麽回事？說話比阿姮還酸溜溜，朝陽可不是這個性，你以後千萬別這樣。”這智能一會怒一會笑，情緒變化之快讓齊越、顧以寧有點接受無能，潔西卡不在意兩人古怪的神色，繼續說：“也怪我之前沒跟你說清楚，這個星球就是朝陽的領地，你要統領鳳皇軍團，跟照顧水藍星不沖突，朝陽會給你留下傳承，也是希望你能用這些本事繼續替她庇護水藍星。”

說著潔西卡就給兩人說著鳳朝陽的過往，原來鳳朝陽也是水藍星上出生的，她的身世跟齊越差不多，同樣也是軍人世家出生，不過齊越是獨女，她家有三個孩子，鳳朝陽是長女，齊越就是鳳朝陽妹妹的後裔。鳳朝陽幼時水藍星和現在一樣，都是科技水平不高的原始星球，但那時水藍星沒有鳳朝陽的庇護，被星際捕奴隊發現了，整個星球都淪為了奴隸星。

鳳朝陽因天資出眾，被捕奴隊丟入了最殘酷的戰奴訓練營受訓，後來又被戰奴營賣入鬥獸場，每天無止境跟各種族的鬥奴生死搏鬥，以供那些星際貴族取樂。她在鬥獸場裏熬了三年，才一名小貴族看中買下給自己女兒當奴隸兼保鏢。在那名小貴族家裏鳳朝陽學會了星際通用語，她的聰明也引起了主人的註意，花錢送她上學。

鳳朝陽借著這份機緣一飛沖天，不僅建立了鳳皇軍團，還殺光了捕奴隊、戰奴營、鬥獸場的所有人，並且清掃了一大批貴族，奠定了鳳皇軍團威名。之後她又在蟲族戰場上戰功出色，被星際三大雇傭兵集團之一的黑水看重，成為了該公司的高層。鳳朝陽在時，水藍星發展非常迅速，短短的幾千年內就從原始星發展成了中級文明。

鳳朝陽的經歷讓齊越、顧以寧都聽呆了，兩人都沒想到看似溫文爾雅的鳳朝陽居然有這麽艱苦的經歷，“那後來呢？”齊越不由問道，既然水藍星在幾萬年前就是中級文明了，為何現在又變成了原始星了？

“後來朝陽遇到了一點麻煩，她擔心會牽連母星，就將水藍星從原地挪走了，星球轉移需要消耗極大能量，水藍星的文明也重啟了。”後來的事潔西卡不願多說，“很多事都不是你現在能知道的，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文明重啟——”齊越沒想科學家的預測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在幾萬年前果然有更高等的文明存在，“前輩，我們整個華國都是鳳前輩的後裔嗎？”齊越想起了眾人對遺跡的猜測，很多人都認為華國可能是女神的後裔，才會讓遺跡主腦特別偏愛華國人。

“那倒不是，水藍星進入中級文明後對外聯姻不計其數，裏面什麽種族血脈都有，不過除了朝陽的血脈外大部分血脈都非常微薄，我都沒想到這裏居然還能生出一個小華胥來。”潔西卡看著顧以寧的目光十分驚奇，“果然是緣分嗎？”顧以寧被潔西卡看的渾身不自在，潔西卡笑道：“小華胥別怕，我有好東西給你，你以後要跟阿越好好相處。”

顧以寧覺得這話有點怪，可細想又覺得沒問題。

潔西卡手指輕點，偏殿中又出現一副畫像，畫像中是一名穿著黑色連衣裙的黑發女子，她氣韻冷凝，容色絕麗的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一對金眸如流金般燦爛，當然這女子最引人註目的並非她絕麗的容色和眸色，而是她裙擺下方那條金色長尾。

齊越看到那名金眸女子時脫口而出：“美人魚？”說完就覺得不對勁，因為那條金尾並非魚尾，看起來更像是蛇尾。

潔西卡笑了，“她可不是人魚族人。”她偏頭看了顧以寧一眼，“她是華胥族人。”

華胥族人？齊越怔了怔，想起潔西卡稱顧以寧為華胥氏，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顧以寧的腿上，難道寧寧也有蛇尾？要沾了水才會從腿變成蛇尾嗎？寧寧要是變成小蛇人，肯定很好玩的……

顧以寧被齊越看得發毛，“我可沒有蛇尾！這位前輩是純正華胥氏吧？我只有一點點華胥氏的血脈。”

“阿姮最初只有百分之一的返祖血脈，後來才轉化成純正華胥，小華胥血脈比她還濃，將來一定肯定能變成純血的。”潔西卡在一旁含笑解釋道，“你起碼要將自身血脈凝練到百分之三十才有蛇尾。”

“阿姮？”顧以寧擡頭問潔西卡，“這是前輩的名諱嗎？”

“阿姮全名女姮，你們認為的生命女神其實是阿姮，只有華胥氏的神靈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生命之神。不過阿姮不喜歡救人，很多救人的場合都讓朝陽出面，所以後來有人就搞混了，以為朝陽是生命女神。”潔西卡思及往事笑聲不斷，“小華胥，你喜歡救人嗎？”

顧以寧歪頭想了想，誠實的說：“如果有人受傷我會救，可我不喜歡當醫生。”

潔西卡哈哈大笑，拍著齊越道：“那你以後也要學會用天賦多救人，不然鳳皇就沒有軍醫了。”

齊越無語，寧寧不樂意學醫，跟軍團有沒有軍醫有什麽關系？她可以另找軍醫，“前輩，我有什麽天賦？”

“朝陽是雷澤雷神血脈，你是繼承她血脈最多的後裔，天賦自然是雷系。”潔西卡說。

齊越一楞，“雷系異能可以救人？”

“為什麽不能救人？”潔西卡困惑的反問，顧以寧也奇怪的看著她，雷屬木，春雷一發，萬物生，雷系當然能救人。

齊越不由摸了摸鼻子，好吧！是她孤陋寡聞了。

“小華胥，你覺醒了前世記憶吧？還記得你華胥族的父母是誰嗎？”潔西卡問。

顧以寧沒想潔西卡居然看穿了自己的來歷，不由訕訕道：“我前世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並非華胥氏。”

“不是華胥氏？”潔西卡吃了一驚，“那是誰庇護你帶著天賦轉世？”水藍星號稱萬族都有，可都是血脈稀薄到連億萬分之一都沒有普通人類，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生出血脈返祖孩子的，小華胥能覺醒百分之五的血脈，肯定是被人庇護著帶著天賦轉世，借著天賦一步步的提純自身血脈。

她是被人庇護著轉世？顧以寧臉色微變，難道是爺爺？她遲疑了一會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我爺爺也是修士，不過我身邊沒有人是華胥氏，我會血脈返祖是例外。”

潔西卡道：“那你前世所在的星球是不是有很多華胥血脈？”

顧以寧點頭，“我們那裏很多人都有華胥氏血脈，但爺爺說大家都血脈都很稀薄了，千萬分之一都不到。”

潔西卡輕嘆，“千萬分之一已經很濃了，難怪有幾率生出血脈返祖的孩子。”水藍星就不可能了。

齊越沒想顧以寧還有前世的記憶，難怪她有時候不像六歲的孩子。

顧以寧吶吶道：“阿越，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我——”

齊越擺手說：“這是你的秘密，你不告訴別人是應該的，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顧以寧見齊越不在意，不由松了一口氣，“阿越你真好。”

齊越微笑，“這算什麽。”

潔西卡等兩小說完話才道：“阿越，你過來拜師。小華胥，阿姮臨走前說，她不收徒，你給阿姮磕三個頭就是。”

兩人聞言上前給各自的前輩行禮，出於尊敬，顧以寧、齊越也分別給鳳朝陽、女姮行禮，潔西卡見她們懂禮，心裏十分高興，等兩人見禮後，帶著兩人去各自的傳承室，“朝陽留下的傳承較多，阿越要待久一點。阿姮只留了一本功法，小華胥你學完是要先回去，還是等阿越一起回去？”

顧以寧遲疑了下道：“我跟阿越一起回去吧。”她要先回去，說不定會讓人懷疑阿越得了核心傳承，還是兩人一起出去比較安全。

齊越明白顧以寧的心思，對她感激的笑了笑。

“你留著也好，反正你們這次進來的人只出去了一個，等他們都出去了再說。”潔西卡說，“等這次考核結束，這個遺跡也該關閉了。”整個傳承地都是朝陽留給弟子的，有了齊越，其他人就沒有進入的必要了。

“前輩，女前輩當時也算到萬年後我會出現嗎？”顧以寧問。

“她不知道。”潔西卡搖頭，阿姮對收徒毫無興趣，哪會去算這種事？留下傳承還是看朝陽準備的興致勃勃才湊趣丟了一份。

那她怎麽會留東西？顧以寧、齊越不解的望著潔西卡。

“阿姮說她那本功法，華胥族人可以修煉到最後，不是華胥氏也可以修煉前幾段，有好處沒壞處，後人愛學不學。”她笑瞇瞇的摸著顧以寧的小腦袋，“沒想阿越真遇到了一個小華胥，這就是天意。”

顧以寧：“……”這位華胥前輩可夠率性。

齊越欲言而止的看著潔西卡，潔西卡挑眉，“什麽事？”

“前輩，師傅真得隕落了嗎？她為何不轉世？”連寧寧都能在前世長輩庇護下轉世，為何師傅已經是神靈了還不能轉世？

齊越的問題讓潔西卡臉色微變，顧以寧暗叫不好，她沈默好一會才低喃道：“我不知道朝陽到底有沒有死，阿姮把她帶走了——”她目光茫然，聲音卻越來越高：“她們總覺得我無能，跟不上她們，她們嫌棄我，所以把我丟下了！”最後一句話潔西卡的聲音再次變得尖銳，隱隱帶著哭音，“一萬年！她們丟了我一萬年！”

顧以寧沒好氣的瞪著齊越，她榆木疙瘩嗎？到現在都沒看出來潔西卡精分了嗎？話說智能會精分嗎？

潔西卡情緒越來越激動，她雙眸再次閃過無數道數據，過了好一會她才平靜下來，她對有點被嚇住的兩小歉然道：“抱歉，嚇到你們了，我有時候會控制不住情緒。”

顧以寧遲疑良久，才輕聲問：“前輩你不是智能，你是機械族人吧？”智能和智能生命差了兩個字，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物品，智能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只有智慧沒有感情，智能生命卻是一種生命體，除了生命形態跟人類不同外，餘下跟人類沒什麽不同，智能生命在宇宙中也是一個種族——機械族。顧以寧好容易才從兩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星際海盜記憶中翻出的傳說，機械族是非常少見的種族，就是神靈都不一定能得到機械族人效忠。

“你看出來了？”潔西卡笑道：“是啊，我是機械族人，我以為你們不知道機械族，所以才沒告訴你，倒不是有意瞞著你們。”

一萬年——顧以寧將心比心，如果自己待在空無一人的地方，帶著一絲期待等著未知的人一等就是一萬年，她也會瘋掉，難怪潔西卡情緒會如此不穩定。

說穿了自己的身份，潔西卡也沒說話的興致，默默的帶著兩人去各自的傳承室，機械生命都沒有父母，只有母神主腦，她天生感情比族人更豐富，受不了族裏的拘束，偷偷的跑出來在星空流浪，結果遭遇了壞人，差點被人打散感情系統，降級成高級智能。幸好朝陽和阿姮救了自己，她們說她們沒孩子，會把她當女兒疼的，可當女兒又如何？到了最後她們還是拋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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